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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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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戒煙哪有那麽簡單。

薛秀宇時不時就會坐立不安,翻箱倒櫃到處找,最後無奈地嚼一顆小熊軟糖。

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他想起最近的瑣事,唇角不自覺噙著笑意。

*

徐楝實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,只覺得他最近狀態不錯。

在樓梯上遇到的時候,那個十多天前還沈著臉匆匆離開的青年會主動打招呼沖她笑,樓梯間夏日的光線搖搖晃晃地落進他帶著笑意的雙眼裏,有些耀眼。

“我還是想問一句。”她想了兩天,終於決定問問本人,便叫住了他。

薛秀宇從階梯上往下退了一步,安靜地等她詢問。

“你的衣服上是什麽味道?有點好聞。”

徐楝實很愛咖啡的味道,淡淡的焦香和微苦的餘韻在屋內彌漫的時候能讓她的心靜下來,註意力也會逐漸聚焦在書本和工作上。

“放在衣櫃裏的防蟲香包,外婆會做。”他答應得很快:“你等等,我去拿給你。”

“你外婆住在哪裏?”

“小姨母那裏,在另一個城市。”

“我還有很多,你要是喜歡的話……”

“沒事,不用拿給我,我就是問一問。”

話雖是這麽說,徐楝實回家後在購物軟件後搜索了很久。

然而,評價區表明大部分標榜著咖啡味的香料實物香氣卻沒有那麽好,刺鼻又怪異。

她放棄掙紮,最後還是自己煮了一壺咖啡。

同聲傳譯的工作讓她這幾年都有點神經緊張,就算在休息日也會想起日程上即將到來的又枯燥又疲勞的會議。

存夠錢後,現在她徹底告別口譯。

思緒不受控制地跳躍著,她感到有點累,卻沒有抗拒,也沒有給自己定午睡鬧鐘,懶洋洋地靠著沙發睡著了。

咖啡熱烈又安靜的焦苦味道像落日的餘暉一樣飛散在屋子裏。

*

薛秀宇從外面回到家,發現父親坐在他的沙發上吞雲吐霧。

“爸,別在我的屋裏抽煙。”他皺起眉頭。

父親又呼出一口煙氣:“你自己不也抽?我和你媽就偶爾來你這裏一次,你還要求這要求那的。”

他不想對父親解釋自己在戒煙的事情,轉頭去廚房。

母親跟著進了廚房,一邊給他指帶來的食材,一邊絮叨:“給你帶了一些鹹肉,放在冰箱裏了……你再不找女朋友就找不到了……”

他說:“我不著急。”

母親語氣嚴厲:“但我著急!”

“這個年紀也有好女孩沒結婚。”他試圖舉例證明結婚不急於此時。

母親瞪他:“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好女孩那是什麽人?你這種學歷這種工作的能配得上嗎?”

他還想反駁什麽,卻好像被戳中了痛點一樣,啞口無言。

片刻,他才輕聲道:“我並不是說我要找那樣的。”

母親輕聲嘆了一口氣:“給一句準話,你找不找女朋友?”

薛秀宇的視線落在窗外,沈默了幾秒,然後字音清楚地回答道:“不找。”

母親知道他的犟種脾氣,上上下下掃視了他幾眼,竟也釋懷了:“算了,那樣也好,省得你禍害女孩子。”

他一言不發。

“這樣我和你爸也可以順利離婚了,不用考慮什麽孫子孫女了。”母親扔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。

薛秀宇楞了一下。

薛秀宇的父親和母親鬧離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他小時候住在爺爺奶奶家,除了因為父母工作忙沒空照顧他以外,還有父母吵架的因素。

父親總是對母親冷暴力,母親便摔東西發洩自己的不滿,父親離家出走,母親就在家裏繼續摔東西。爺爺看不下去,把小薛秀宇接走了。

但是到了今天,父親和母親要離婚這個決定看起來是真的、不容置疑。

因為兩個人都出奇地平靜,父親沒有沈著臉,母親也沒有鬧脾氣,看起來和和氣氣的,反而像風暴眼一樣令人發怵。

薛秀宇也沒有多說,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句:“以前鬧那麽大不離婚,是因為我嗎?”

父親和母親這時默契很足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小子也知道是因為你啊。”

薛秀宇語氣平靜地追問道:“那前幾年呢?”

“以為你會結婚生孩子,等著抱孫子。”

他點了點頭:“知道了,反正我成年了,現在隨便你們了。”

父母走後,他一個人在屋裏靜靜地坐著,屋裏殘留著父親抽煙留下的煙草味,讓他有點煩躁。

他起身,尋找可能存在的漏網之魚煙盒,遍尋無果後又冒出下樓買煙的念頭。

手機屏幕亮著。

他往後仰了仰,靠在沙發上。

餘光瞥見了窗外沈沈墜下去的落日。

*

徐楝實的午覺一下子睡到晚上六點半,她起身看了一眼時間,慌手慌腳起來,在室內打了幾個轉後,總算從睡眠的餘韻裏擺脫出來。

看來下次睡午覺還是得定鬧鐘。

她有點犯懶,決定再當一次媽寶女,仗著父母住得近,騎上自行車去蹭飯了。

騎到一半,她才想起來發個消息問家裏有沒有其他客人。

【媽媽】:有客人,隔壁的曾嬸來串門了。

“吱呀”,自行車剎車停下。

徐楝實握著手機,不甘心地盯著那條刺目的消息好一會兒,暗道失策,嘆了口氣調轉車頭往回騎。

下館子是不可能的,還是隨便點個外賣吧。

【媽媽】:哈哈你就那麽怕嗎?不就是和鄰居閑聊幾句話嗎?

她回覆道:媽,不是害怕,是不願意。

如果她是社會觀察家的話,或許會專門湊上去和別人說閑話觀察人們的生存狀態。但她不是,她是個自私又忙碌的人,和不值得的人說一句不值得的話都會讓她覺得浪費生命。

黃昏在小河上籠著一層模糊不清的光色,像對著鏡子呵出來的霧氣。

她停下自行車。

在對岸河沿的石頭上坐著一個人,他的額頭抵在膝蓋上,脊背微微拱了起來,看起來寥落極了。

她遠遠地看了他一會兒,正要踩動踏板離開時,他卻直起了身,和她視線相撞。

躲不過去了。

她騎車穿過小橋,來到他旁邊,把自行車停好。

薛秀宇擡起頭看她,挺直脊背,看起來相當勉強地笑了一下:“晚上好。”

似乎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日暮,也在河邊,他們也這樣稍顯尷尬地相遇過。

黑色的,濕漉漉的,散發著遮掩不住戾氣的眼神。

“現在還是不要笑了。”她在他面前蹲下來仔細打量他。

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
薛秀宇低了低頭,臉部輪廓沈在半明半昧的光線裏,眼睛鼻子嘴唇陷沒在昏暗中,神色不明:“你回去吧,太晚了。”

她依然沈默地註視著他。

“怎麽哭了?”她小心翼翼地問。

翻湧上來的強烈情緒讓他不知所措,他皺起眉:“沒有。”

他別過頭去不看她,細密的窒息感像繁覆的網一樣讓他喉嚨口被扼住了。

她閃閃發光,但他千瘡百孔。

她不需要他,但他需要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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